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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妈也流着泪,给我讲大道理。

“陆离,我们家里穷,打几针狂犬疫苗就掏空家底。”

“你爸死的早,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,你要有担当,有上进心。”

“如果现在吃不了读书的苦,未来你就要被坑里那条狗当成食物。”

她严肃问我:“小离,你想再被恶狗当成食物吗?”

我饿得头昏眼花,被恶狗锁喉的画面在脑海中久久不散。

虚弱又恐慌地说:“妈,我再也不贪玩了,我会好好学习……”妈妈满意地笑了:“真是妈的乖儿子。”

“那从今天起,就认真学!

只要学不死,那就往死里学,妈的后半辈子就指望你了!”

挨饿三天,以及差点被狗咬死的经历,给我造成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。

我对妈妈保证会好好学习。

也约定,我若不学好,她就惩罚我。

从此,我不敢贪玩,硬着头皮学习。

只要我没考好,就得回家跪搓衣板。

跪完之后,我妈又心疼地抱着我,给我做炖肉。

后来我身高一米八,体格健硕。

哪怕是巨型的阿拉斯加,我也能一脚踹飞。

可我一见到狗靠近,就会想起那恐怖的三天三夜,便两眼发黑,双腿发软,身体先做出应激反应。

我怕狗从来不是一件可笑的事。

而是一件可悲的事!

迎着众人嘲笑的眼神,我抬眼望着姐姐,控制不住发抖的声线:“九岁,我跟恶狗被困深坑三夜,你体验过吗?”

还嬉皮笑脸的姐姐,沉默了。

她的眸中,突然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
像是愧疚,又像是同情。

我爸闻言不以为然:“那还不是因为你贪玩,你妈为了让你成才,才想的这么一个好办法!”

我妈也说:“多大点事,你还记到现在。

一条狗而已,努力克服它,不然传出去我儿子怕狗,得多丢人。”

我脊背一寒,胃部似有铁棍搅动一般难受。

原来,被困深坑三天。

只是我妈阻止我贪玩的办法。

若不是饿狗咬上我的脖子,也许我妈还不准备放我出来。

我恶心的想要吐。

我妈还在亲密地拍着边牧的脑袋,和蔼的叫它,“你看,小离真乖,有什么好怕的。”

小离!

小离!

这时候,我的脑海本能蹦出一个画面。

好像,我就是妈妈训练的那条狗。

随时随地观察妈妈(主人)的眼色,已深深刻入我的基因里。

我再看眼前的陆家,入眼的不再是豪宅,而是一座为我准备的豪华监狱!

5我妈叫边牧围绕我转几圈。

我握紧拳头,那种因某件事引起的创伤性应急障碍,其中的痛苦只有我自己明白。

我生生挨过,后背早被冷汗浸透。

在我压抑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时,姐姐唤着那条边牧走开了。

随后,我妈催促我去换衣服。

因为陆家为我准备了盛大的回归宴会。

我第一次穿上价格昂贵的西装,随着家人步入酒店,亮丽的灯光闪得我眼花头晕。

我如同闯入盖茨比的豪华晚宴,音乐、美食、美酒,交头接耳的华服男女,都让我目不暇接。

爸妈与姐姐对此,习以为常。

豪门圈子,向来长辈跟长辈玩,小辈跟小辈玩。

姐姐领着我,介绍她的朋友给我认识。

那些豪门子弟只是敷衍笑着,还特意说法语。

我鸡立鹤群,局促不安。

好容易熬到舞会开启,姐姐受到她未婚夫的邀请,步入舞池翩翩起舞,我则躲在不起眼的角落,想着慢慢挨过这场并不属于我的盛宴。

偏偏有个漂亮女孩邀请我跳舞,我慌张说不会,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蛋糕。

女孩低着头,很是委屈。

我爸冲过来,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。

一口奶油卡在喉间,没差点给我噎死。

他恼火道:“就知道吃吃吃!

不会跳舞,可以学啊,大男人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?”

我妈也赶过来,教育我,“我花那么多钱,举办这一场宴会,就是为了给你拓宽人脉,你怎么那么笨,跳个舞多简单。”

可是,他们忘了,我接受的一向是贫穷教育。

前十八年,我除了学习,就是考试。

我甚至连“华尔兹”三个字,都不知道。

那些富家子弟一张口便是法语,我更是听不懂,又如何搭腔呢?

我妈见我不动,推着我:“赶紧去邀请那个女孩子跳舞。”

我习惯听她的话,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,结结巴巴地邀请她跳舞。

女孩笑着答应。

很快,就听到女孩的惨叫声。

我律感很差,总踩到她的脚,她太娇嫩,一痛就叫。

很快,我完美地破坏了这场party,成为圈子里的话题小丑。

聚会散场后,我爸表情阴郁,“陆离!

好好的晚宴,被你搞成了杀猪宴,闹了大笑话,你是成心的吧!”

我觉得委屈极了。

“是你们偏要我去跳的,又不是我想跳。”

我爸气得脸色发绿,“你是个大男人,能不能有点主见,我们叫你干什么,你就干什么,我叫你去死,你也去死吗?”

我反问:“你们想我去死吗?”

我爸气得暴跳如雷,瞪着我妈:“你教出来的好孩子,除了会读书,一无是处!”

我妈不敢吱声,一脸看书呆子的表情瞪着我。

我觉得好奇怪。

十八岁之前,妈妈叫我一心只读圣贤书,考上大学,出人头地。

现在,她又怪我只会读书。

我内心的惶恐越来越大。

也说了出来,“妈,我心里很不踏实。”

刚说出口,我爸就怒了,“我为你打下了三个亿,你还有什么不踏实的。”

我妈也埋怨道:“路都给你铺好了,走路这么简单的事,你不会?

你不踏实什么,你有我跟你爸当初苦吗?”

我妈絮絮叨叨,科普她和爸的奋斗史,嘲讽我投了好胎。

可她24小时前,对我的教育还是——读书是唯一改变贫穷的方式。

她不知道,她伪装的“贫穷”,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。

我到现在,还惦记着青云饭店的老板,没给我鱼钱。

6我妈不再贫穷,所以她全然忘了。

忘了我因为“穷”,受了多少同情和白眼。

忘了我因为“穷”,每一次听到学校要交钱,心中百般纠结的痛苦。

考上名牌大学的喜悦还没在我胸口荡漾开,我骤然发现自己只是我妈向外炫耀的一张名片。

而我并不如他们想象中完美。

我爸恨铁不成钢,“你未来要继承陆家,你这样不懂变通,怎么让我放心把公司交给你!”

可十八年,刻在骨子里的穷。

我这个假少爷,又如何摇身一变,成为精通多国语言,能歌善舞的真少爷呢。

我很想告诉他们,“我不想继承公司。”

可我不敢说。

我还记得,在高考前夕,我想给妈过一个难忘的40岁生日。

于是请了假,用省吃俭用的钱买了一个生日蛋糕。

刚把蛋糕放桌上,准备给母亲唱生日歌时。

她像是看仇人一般,把蛋糕打落在地,一连删了我三个大嘴巴子,她哭着质问我:“陆离,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什么,你知不知道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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